CROSS+

　　翌日，宋梓揚只有上午的課，於是吃完午餐後，他順道去買了些慶生用的材料便速速返家。

　　窩在自己的房間裡，宋梓揚拿出書局買的雲彩紙，開始進行慶生海報的製作工程。於是時光飛逝，等他畫好海報、將客廳布置好後，已經下午五點半了。

　　不確定傅岳的返家時間，宋梓揚於是打了通電話。

　　電話一接通，便是那熟悉的清冷嗓音響起：『喂？』

　　許久沒聽見的聲音，真是甚想念……由於昨天傅岳甚至忙到沒回家，宋梓揚已經有整整一天半見不到人了。

　　『岳，你什麼時候回來？』

　　『吃完晚餐，大概七點吧。』

　　『喔喔，沒事啦，只是問一下。』

　　『嗯。』

　　於是切斷通話，宋梓揚只得拿上錢包，自己出門覓食。簡單地解決完晚餐，順道去麵包店買了小蛋糕，是傅岳最喜歡的焦糖口味。

　　每次一想到傅岳那張冷漠、面無表情的臉，卻配上這種甜得膩死人的點心，宋梓揚總會因為這反差過大的組合而忍俊不住。

　　將蛋糕冰進冰箱，宋梓揚來到客廳沙發坐定。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是這風，到底哪時要吹來啊？

　　聊賴至極地窩在沙發上滑手機，眼見時鐘的短針已經走到7和8中間，正當他想打開電視時，門外傳來了聲音。

　　聽到開鎖聲響起的那瞬間，宋梓揚的心雀躍地彷彿要飛上了天，就見他興高采烈得三步併兩步衝上前打開門之際，原先要裂到眼角的笑容霎時僵了一半。

　　「啊、岳，你回來啦。」

　　「嗯。」

　　「呃、這位……是……系上的、同學嗎？」

　　宋梓揚努力地維持住笑顏，儘管視線早不能自己得鎖在面前交疊的雙手上，他還是溫和有禮地出聲詢問。

　　「你好，我是傅岳的同班同學，潘彗靜。」女孩溫順大方地朝自己伸出另一隻空著的白纖素手。婉約靈秀，典雅動人，尤其與傅岳並肩佇立時，簡直渲染成畫。

　　「你好，我是傅岳的室友，藥四的宋梓揚。」禮貌性地輕握了下手，緊隨而來的，是女孩輕巧柔軟的清脆嗓音。

　　「我知道，岳常提起你的名字。」

　　岳。

　　「啊、請進請進。」

　　艱難地移動著腳步，轉過身的瞬間，他似乎快要缺氧般，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襲捲而來，讓人難受得想吐。

　　趁著女孩脫鞋子的空檔，宋梓揚迅速將佈置好的驚喜徹底銷毀，客廳轉瞬又回復到原先的俐落整潔。

　　「要喝點什麼？咖啡好嗎？」他問。

　　「嗯，麻煩你了。」女孩回以一笑。

　　於是快步踏入廚房的宋梓揚因而沒有和傅岳的眼神對上。等待咖啡機的時間，可以聽到女孩和傅岳的交談聲，好像聊得挺熱絡。

　　那女孩，笑著的時候，唇邊兩側各有個小小淺淺的凹陷，真可愛。

　　是否傅岳也是被那迷人的梨渦給攫住了所有目光，才會忘了往年的生日，自己一定都會準備好禮物等他回來？

　　「……啊。」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拳頭握得太緊了，指節早蒼白一片、甚至快失了知覺。

　　宋梓揚連忙鬆開手，將兩杯熱騰騰的咖啡端到客廳：「那你們慢慢聊。」

　　才想起身走人時，傅岳卻開口了：「不留下來一起聊天嗎？」

　　宋梓揚終於抬眼看向傅岳，那雙總是冷靜理性而雪亮睿智的眼睛，正回望著自己。

　　於是他笑了笑：「那我就不好意思打擾了。」

　　「嗯……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啊？」宋梓揚問得小心翼翼，卻故作隨性地直衝著兩人燦笑：「岳也真是的，這種好消息居然沒有第一個通知我，太不夠意思了吧。」

　　女孩露出了有些羞澀、卻洋溢著幸福的醉人笑靨：「其實也是昨天晚上的事而已。」

　　「是喔！這麼剛好……是故意要趕上岳的生日好一起慶祝嗎？」宋梓揚輕笑出聲：「唉啊～～岳真是好福氣啊，能找到一個這麼漂亮又聰明的女朋友。」

　　「唉呦，你太誇張了啦。」女孩羞赧地紅了臉，然而交疊的手卻是從進了家門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鬆開過。

　　一時之間，宋梓揚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方，嘴裡滔滔不絕吐出的各種讚美道賀就好似他預先在體內放置錄好的音樂檔，按下開關便會自動播放。

　　於是此時此刻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他自己根本也不知道。早就空白一片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要笑。

　　「啊、我剛好有事要出門，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那，我就不吵你們了。」宋梓揚自然地站起身，準備踏離客廳時，他回頭對傅岳雲淡風輕一笑：「岳，祝你生日快樂。」

　　接著，他不疾不徐地穿上鞋子，走出家門。在大門關上的同時，淚水也跟著無聲掉落。

　　這一天還是來了呢。

　　他想要笑，但嘴角卻是怎麼樣也勾不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來。

　　只是有點太突然了，他才有些招架不住。

　　冰箱裡的蛋糕，也許傅岳發現了，可以拿出來和他女朋友一起吃吧……反正他挑了最小的尺寸，是兩個人吃剛剛好的分量。

　　放在傅岳房間裡的禮物，或許他可以和女朋友一起拆開分享這份喜悅。

　　隨手藏在自己房間裡的海報、彩帶……傅岳會發現嗎？就算發現了，他會在乎嗎？

　　等走到大街上，他拿出手機，按下快速鍵。

　　『怎樣？慶生還順利嗎？』

　　『…………』

　　『喂？喂喂喂？有人在家嗎？』

　　『…………』

　　『死太陽，有聽見我說話嗎你？』

　　『……他……他…他直接……帶…帶著……女朋友…回家……了……』

　　『太陽。』

　　『你在哭嗎？』

　　終於，在Rita語音方落瞬間，宋梓揚就像呱呱墜地的嬰孩，再也無法壓抑地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