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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頭,將莫塵安置在房間後,宇請風若邢找了大夫來,就見大夫替莫塵把完脈後,神色相當凝重,兩道濃眉深皺,沉思了好一番後,才開口道:「這位公子中了難解之毒,因此脈象極亂,氣血不足,身子過於孱弱……」

  「此『難解之毒』,可有辦法能解?」宇沉聲詢問,面上看不出情緒。

  「這……」大夫先是嘆了口氣後,才說:「或許去找昀州華家,他們會有辦法的。昀州華家是草藥世家,其中也有一派是專門研究毒藥的。」

  一旁的風若邢聽聞卻顰眉,忍不住出聲:「但現在的華家不是挺混亂的嗎?據說先前派系之間的爭鬥相當嚴重,甚至有些派別已經決定出走華家、斷絕關係了……」

  「這就是我擔憂的原因。」大夫點了點頭,無奈道:「可除此之外,老夫實在也束手無策了。」

  「我明白了,總之必須去拜託華家便是。」

  送走大夫後,確認過莫塵目前處於安定的狀態,有些心煩意亂的宇步出房門,漫無目的隨意地走動,竟不知不覺來到了魑魅房門口。下意識望著緊密的門扉,沒想到下一瞬,門應聲而開,嚇得宇不由得倒退幾步。

  魑魅像是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宇,但只是一愣後,便勾起唇角,招呼道:「嗯?你是來找我的嗎?」好半晌,見宇欲言又止、說不出話的模樣,才不禁輕笑出聲。

  「呵……怎麼?怕我把你吃了?」魑魅只好主動上前勾住宇的手,將人拉進房間:「坐下來喝杯茶吧。」

  斟了兩杯熱茶,呆傻地愣愣盯著氤氳熱氣,宇依然是那副糾結不已的凝重神色,魑魅喝了幾口茶後,才終於打破沉默:「原來他就是你心裡那位『無法取代之人』啊。」

  掙扎萬分後,宇只能勉強給了單字的回答:「……嗯。」

  「先說好,要我當小的就等下輩子吧。」

  「我對他、不是……」面對魑魅哀怨的發言,宇第一反應是想辯駁的。但,不是什麼呢?分明還許下承諾要一生一世守護在莫塵身旁的,可不知怎地,現在的莫塵在他心裡反而沒魑魅來得重要。

  「就別逞強了吧。」魑魅笑了笑:「我是喜歡捉弄人,但還是有點分寸的。」

  分寸?

  「好比如你這懷疑我的眼神,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你吧。」

  對於魑魅難得一見的溫柔寬容,宇反倒有些不適應。明明先前是那樣恣意任性的,這回卻這般乖巧順從。

  「何況我現在有小汶軒了。」

  「我……」他還想說什麼呢?事到如今,這難道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嗎?於是原先的話到嘴邊,又改口道:「過幾天,我會出發去昀州。」

  他望向魑魅,眼神閃爍不定,魑魅卻像是聽懂了其弦外之音,伸出手先是輕柔地摸了摸前者的臉頰,接著起身湊上前,於額上落下一吻,以安撫似的語氣說:「這幾天我會帶小汶軒四處逛逛,你要出發的時候、再和我說一聲吧。」

  接著便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徒留下獨自徬徨心亂的宇對著桌上的空杯。

 

  接下來幾天,宇直守在陷入沉睡的莫塵身旁,而魑魅則依他所言,帶著汶軒四處走馬看花。這日正巧風若瑾心血來潮,說也要帶祇螢一同踅街,於是他們一行人浩浩湯湯來到凰州最熱鬧的目不暇給一條街。目不暇給這條街的名稱相當淺顯易懂--便是東西多到讓你目不暇給、直叫你眼花撩亂。

  「瑾姊姊、瑾姊姊,你看!那個荷包上頭竟繡了頭小豬呢!」

  祇螢手舞足蹈地拉著風若瑾走在隊伍最前頭,身為祇螢的守護者,晌自然只好加快腳步跟上兩人的身影。於是踩著不疾不徐步伐的魑魅與汶軒自然而然和隊伍脫節了。不過這下倒是如汶軒所願的兩人獨處。

  與魑魅牽著手,汶軒躊躇了好一陣,才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宇……你打算怎麼樣?」

  「嗯?什麼打算怎麼樣?」魑魅彎了彎眼角,神情十分純真無瑕,太過澄澈的目光讓人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那個什麼『莫非紅塵』不是出現了嗎?那……」你呢?汶軒無法將話說得太明白。他知曉自己或許只是魑魅一時興起才會留在身邊,他又有什麼資格過問魑魅的抉擇呢?

  「呵。」見汶軒苦惱不已的表情,魑魅忍不住輕笑了聲後,伸出另一隻手摸摸前者的頭,道:「不需要擔心我,我有你在身邊就夠了。」

  汶軒不禁心頭一暖,連忙脫口說:「我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溫馨幸福的氣息包圍著他們,本該是如此的——下一秒,一道人影硬是撞開了他倆,差點撲倒在地之際,魑魅眼明手快伸手一抓、把人撈到身邊。

  本想開口詢問,魑魅卻發現不遠處直朝他們而來的,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追兵,他於是一手各抓著一人,蹬腳一跳帶兩人飛越了屋簷、朝著僻靜的胡同落下,確認追兵應是沒有跟來後,才望向一臉慘白的少年。

  儘管魑魅的舉動疑似是在幫助自己,少年依然警戒地後退了幾步,目露質疑地問:「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企圖?」

  魑魅聞言,淺淺一笑後,輕聲道:「你是華家的人吧?需要幫忙嗎?」

  「……你怎麼知道的?」華家少年皺眉,卻也間接承認了魑魅的揣測。

  「你身上的草藥味很明顯。」魑魅如實地回答,接著道:「凰州並非華家的主要據點,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不干你的事。」華家少年斷然回絕魑魅的好意,冷酷地說:「勸你少管別人家閒事,否則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這人就喜歡管別人家閒事。」魑魅別有深意地勾起唇角,仔細盯著華家少年瞧,落下:「你臉色看起來很差呢。」

  彷彿被看穿什麼似的,華家少年不禁心驚,表面上仍故作鎮定:「少亂說話。」

  「……『冷香黯』,也有人稱作『暗冽』。」

  魑魅道出這仿若胡謅之語,然而知情者如華家少年,知曉自己是瞞不住了,便不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問:「你想要什麼?」

  「我有個朋友似乎中了奇怪的毒,希望你能替他解開。」

  汶軒聽到這才終於恍然大悟,魑魅如此大費周章竟是為了替那個莫非紅塵找尋解藥?

  「我替他解毒之後呢?」華家少年仍不肯鬆口答應。

  「你的毒,由我替你想辦法。」魑魅彎了彎眼角:「如何?這樣誰也不吃虧,是吧?」

  「我怎麼相信你的話?」華家少年皺眉,望著魑魅那張人畜無害的絕美笑顏。

  魑魅思忖了陣,最後道:「這樣吧,即便你不信任我,但只要你解開我友人的毒,至少風府能保你個容身之處。」

  「你是凰州風府的人?」華家少年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要知道風府在凰州可是代表了第一商人的地位,尤其當家主人風若邢平時待人處事圓融和善、落落大方,其名譽聲望都是不容小覷的。

  「嗯哼。」魑魅毫不遲疑地點頭。一旁的汶軒則是低下了頭,以免自己露出心虛的神情。

  華家少年這回終於勉強地頷首:「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你那位友人的毒,我會盡量想辦法解開的。那麼現在趕緊離開這裡吧。」

  「我正有此意。」

 

  此刻,留守風府的宇正打算去換一盆新的水之際,卻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宇……」

  聞言,趕忙放下臉盆奔至床畔的宇忍不住擔憂地問:「你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莫塵虛弱地搖了搖頭,幽幽一笑:「讓你擔心了。」

  「你睡了好幾天,有請大夫來看過了。」語落,宇躊躇著是否該道出關於中毒之事,可對上莫塵那瞭然目光,他便得到了答案。於是改口說:「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莫塵搖搖頭,緩緩伸出手,覆在宇的上頭。宇先是一愣,接著反握住多年來的眷戀執著。

  「你離開之後的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宇望著莫塵,終於道出這些年來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炙熱思念。

  「所以我不是來了嗎?」

  莫塵毫不吝惜地勾起唯美一笑,縱然美麗不可方物,但宇的心情卻出奇地平靜,甚至,腦海中更浮現了一張不該在此時出現的臉容。

  他這是否已病入膏肓了?

  可不論如何,現下當務之急便是化解莫塵體內的奇毒。

  「我打算帶你昀州。」宇說出自己的決定,卻沒什麼自信地問:「你……願意與我一塊去嗎?」

  說來彆扭,從前兩人都是隔著一道門說話,現在實際面對面後,宇反而不習慣如此近的距離了。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感到那麼一絲的不自在嗎?

  「嗯,我願意。」

  可聽見莫塵的允諾,宇是感動的。彷彿十年前的遺憾悵恨而今一筆勾銷,心情是說不出的安慰滿足——但這溫馨的氛圍卻在下一瞬完全消失無蹤。

  只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猛烈的敲門聲:「宇哥哥!宇哥哥!不好了……」

  宇不禁皺眉,一打開門,迎上的是風若瑾花容失色的惶恐神情,她嘴唇慘白,顫抖著聲道:「魑魅、魑魅他受重傷了,為了保護汶軒,渾、渾身是血……邢哥哥已經去請大夫了,你、你要不要……」

  還沒等風若瑾把話說完,宇當機立斷丟下了房裡的莫塵,直朝著魑魅所在之處前行。

 

  一進到魑魅房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簌簌發抖、哭紅雙眼的祇螢,以及在旁安撫她的晌,守在床畔的,則是死咬著下唇、面色鐵青的汶軒。宇忍不住盯著汶軒身上飛舞的腥紅血花,想必那些血跡定不是他本人的,否則現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該是他才對。那麼,那些血痕便是……

  宇感覺自己的心跳逐漸加速、加重。方才在莫塵那裡獲得的幸福感一下子飛至九霄雲外,此刻,他的眼裡只剩下那個明明闔上雙眼,卻看來那樣恬寧美好的昳麗容顏。

  一步一步緩慢地靠近,最後,他跟著汶軒一同趴坐在床邊,顫抖著伸出手,輕柔地擦拭嘴角殘存的鮮紅。他淡聲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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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