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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宇還正睡得香甜,竟被一聲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心情有些不佳地,宇隨手披了件外衣,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國士無雙的容顏。

  「魑、魑魅?你怎麼在這裡?」

  懷疑是否自己還沒清醒,宇甩了甩頭,再看一次。

  「嗯,不歡迎我嗎?」

  就見伊人笑得歡愉十分。

  「呃,沒……」

  「那我就打擾囉~~」

  不等宇反應過來的魑魅,率先踏入了宇的房間,極其自然地坐下,還相當悠閒地倒起了茶。

  有些遲疑地關上房門,宇也跟著坐到了小廳堂中央,圓桌的椅子上,望著伊人慵懶閒適地喝茶,好半晌,他終於清醒過來。

  「魑魅!你不是還在生病嗎?」

  憶起了昨天魑魅忽然的昏去,宇可真的是被他嚇出一身冷汗:「你病都好了?怎麼還這樣亂跑出來?」

  「這不就是怕你擔心,所以人乾脆直接來給你鑑定了嗎?」

  魑魅笑得別有深意,惹得宇又是羞惱又是無奈。

  「還真虧你特地起了個大清早來給我鑑定……」

  諷刺地笑了笑,宇索性也喝起茶降降肝火。

  「嘛,誰叫燕也病了,整晚咳嗽咳得不停簡直吵死人,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早起……」魑魅抱怨似地碎念道,接著突然想起什麼,他笑望向宇:「不過,一大早就可以見到我,難道沒有一點開心的情緒在嗎?宇?」

  「唔。」

  突然被魑魅這麼一問,正在喝茶的宇差點沒被嗆死:「咳、咳咳……你在胡說什麼,我可是沒睡飽現在心情正不好。」

  「我們可真是同病相憐啊~~」魑魅開心地撲到宇的懷中撒嬌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來補眠吧!」

  什麼跟什麼……抱著魑魅,宇有些無奈:「你特地來這裡,只是想找個可以安靜睡覺的地方?」

  「呵呵,果然還是宇聰明。」魑魅倒也沒否認。

  唉……認命似地,宇一把抱起魑魅,將人輕柔地放在床鋪上,才想著要離開,就被伊人勾住頸項,整個人往床上跌去:「你……」

  感覺到魑魅吐出的溫熱氣息就在耳邊,宇通紅著臉,可以說是不知所措到了極點,見狀,魑魅顯然心情大好,他笑道:「吶,別害羞嘛,一起來補眠啊~~」

  可惡……「老實說,你到底用這招拐了多少個人?」

  「嘛,這個問題也太難回答了一點。」

  「是多到無法計算了是吧。」

  「討厭,這種話心裡知道就好,別說出來嘛。」

  「…………」

  懶得再開口,宇乾脆轉過身,背對著魑魅,不想再看見那張惱人的臉。

  「宇……你生氣了?」

  凝望著宇的背影,魑魅輕聲問道。

  見那抹背影沒有半點動靜,魑魅於是伸手輕柔地環抱住他。

  「不管我的過去如何,現在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宇了……」

  「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喔。」

  「宇……」

  說著說著,畢竟整晚都沒怎麼睡好,魑魅便這樣不知不覺墜入了夢鄉,也因此沒有聽見宇隨後悠悠響起的自白。

  「就算不相信你,我的心也早就淪陷了……」

  「這叫我該如何是好呢?」

  閉上雙眼,不願再多想的宇,也跟著踏入夢田。

 

  「起床囉……」

  隱隱約約有誰的說話聲。

  「宇……再不起床的話……」

  好像有誰用頭髮在搔他的臉。

  宇下意識伸手想撥開,豈料手卻被誰給抓住,接著,有什麼柔軟溫暖的直接襲上他的嘴唇……

  「嗯……!」

  猛然睜開雙眼,落入視線之內的是如倒扇的長彎睫毛,以及撲鼻而來的熟悉的幽然清香——是魑魅!

  「你做什麼!」一把推開肇事的主,宇連忙坐起身,退離魑魅。

  「好過分~~人家是好心要叫你起床,卻換來被避如蛇蠍的下場……」

  魑魅假意地用衣袖要拭淚,而明知道眼前人不過是逢場作戲的宇,在聽見魑魅似假非假的啜泣聲,竟還是會忍不住泛起一絲絲心疼的感覺。

  ——他一定是被下蠱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

  想不到一覺起來居然外頭天都黑了。

  「戌時了喔。」

  貼心地為宇倒了杯茶,魑魅坐在床畔,向宇提出邀請:「昨天因為我病倒了,沒去成燈會,所以今個兒……一起去吧?」

  宇愣愣地望向魑魅,有個想法正浮上心頭。

  莫非……魑魅是因為昨晚自己的失約,所以才起了個大清早來陪他?

  ——不不,千萬不能有這種想法,這樣會害慘自己的……

  「不去嗎?」魑魅偏頭又問了遍。

  「誰說不去。」

  慌忙地出口,連宇都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衝動。然而這樣的反應儼然令魑魅很是滿意,就見他又漾起那要人看了就不由自主沉醉的唯美笑容,朝宇伸出手:「那就事不宜遲,趕緊出發吧。」

  宇看向那張花容,終於將手覆上。

  「嗯。」

 

  夜幕低垂,然而除了灯街依然是一貫的燈火通明,平時本該闃寂無聲的商店街此刻也仍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就見一盞盞朱紅圓燈高掛在天,小吃攤販也把握這難得的賺錢時機,每攤都大排長龍,由此可知凜州一年一度的燈會確實盛大,甚至不惜從大老遠趕來這兒共襄盛舉的也大有人在。

  照理來說,凡是魑魅所到之處,即為水洩不通之處才是。可是今晚……看了看周身擁擠的人潮,都很認真在欣賞頭上的花燈,沒有任何蒼蠅聚集在伊人周圍。對此情況感到有些好奇的宇望向魑魅,終於查覺有哪裡不對勁。

  「你會易容?」

  方才在房裡燈光昏暗他才沒看清楚,現在這麼仔細一瞧,才發現伊人的臉容似乎有哪裡不大一樣……應該說,少了點平常帶有的魅力風采,現在這張臉看來就和一般市井小民沒有多大不同,唯一不變的,大概只剩下那雙依然風情萬種的眼眸了吧。

  「嘛,學過一點囉。」伊人不在意的笑了笑,慵懶地將全身重量賴在宇的肩上,忽然,他驚奇地發現:「我終於找到最適合我的身高了~~」

  「啊?」宇不懂。

  魑魅很是愉悅地笑彎了眼:「我找了很久,就你這身高我頭枕著最舒服~~真好呢——」

  舒服地瞇了瞇眼,活像隻慵懶又高傲的貓咪,但又不失可愛俏皮的一面。見狀,宇只是淡淡揚起嘴角,難得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這樣讓伊人賴著。

  「昨天去的懷家布莊的小巷附近,聽說可以看到煙火喔。」

  魑魅輕聲提醒道,聞言,宇於是提議:「那麼一起去嗎?」

  「這種事還需要問?」魑魅輕笑出聲,變相地回答了宇的問題。

  悠閒自適地散著步,牽著魑魅的手,宇有種感覺——所謂「幸福」,就是這樣了吧?這個念頭一出,卻立即被宇自己給否認了。

  ——別抱太大的希望,就不會摔得太重。

  這是宇從小便親身體悟的道理。

  心底明白歸明白,可情感並非是這樣說收就能收的啊……

  來到幾乎沒有任何燈光的小巷弄,可以說是觀賞煙火的最佳好所在。

  魑魅倒很瀟灑地直接席地而坐,還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對宇微笑邀請:「最佳賞煙火的寶座喔,只給你一個人的呢~~」

  宇微愣了下,接著無奈淺笑,也跟著坐了下來。

  待人坐下後,魑魅懶洋洋地倒在宇懷中,夜空便這麼盡收眼底。不出多久,七彩絢麗的繽紛花火於寂寂夜色恣意綻放,如畫光景可說是美不勝收。

  然,魑魅卻幽幽低語道:「如此絢爛過後,卻是什麼也不剩。」

  宇有些錯愕,看來總是無憂無慮歡笑度日的魑魅竟忽然丟出了這般的感慨,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沒有理採宇的反應,魑魅只是逕自拋出問句:「宇,你有沒有後悔過什麼呢?」

  「後悔嗎……」

  思及此,宇不禁漾起苦澀的微笑。

  「我後悔的事可多著了。」

  後悔當初這麼全心全意地信任令,後悔自己的無知天真,後悔自己的不勇敢,才讓莫塵永永遠遠消失在自己的世界……後悔……

  「真的嗎?」魑魅低低笑了起來,他瞇了瞇眼,用著甜甜的嗓音道:「我最後悔的事,就是來到這個世界上喔。」

  此時,又是一朵炫麗花火盛放。

  五彩炫光瞬間點亮了陰暗的小巷。

  宇低頭望著魑魅,發現後者只帶著淡淡的微笑,專注地望著他。

  好半晌,宇正想開口問些什麼,卻被魑魅「噗哧」一聲給打岔:「開玩笑的啦~~人家才捨不得呢,要沒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就見不著這麼可愛的宇了。」

  「…………」

  「啊,你臉紅了對吧?」

  「胡扯。」

  「幹麻這麼害羞?我又不會吃了你。」

  「閉嘴。」

  「宇~~」

  「噓。」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時間有如流水,瞬間東逝。煙火盡數消逝,人潮亦逐漸散去,安寧地望著懷中沉沉睡去的人兒,宇情不自禁撫上伊人的面頰。

  「幸好你來到了這個世界。」來到了他的面前。

  勾起唇角,宇一把抱起伊人,往上次魑魅教他走的後門進了鴌煙樓。在把魑魅送回翼閣後,宇正要離開之際,遇到了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沒見過的生面孔。

  「宇嗎?」青衣男子問道。

  ——怎麼樓裡每個人都知曉他的名字?

  感到有些無奈的宇點了點頭,於是青衣男子自我介紹道:「我是晌,鴌煙樓的廚子。」

  宇僅點點頭,晌也體貼地道:「辛苦你了,帶著他很累吧。」

  「不會。」

  得到這樣的回應,晌不免又多看了宇一眼,隨後,淡淡笑了。

  「以後大概也會很辛苦吧。」意有所指地道,果不其然,引起了宇的注意。

  「什麼意思?」

  沒有正面回答宇的追問,晌信口問道:「知道燕嗎?」

  「知道又如何?」

  堅定不移,如此澄澈透亮的眼神啊……晌見狀,只能給了句忠告:「惡鬼本無心,對於無心之鬼,要他們去愛人,可說是無稽之談。」

  對於如此啞謎,宇打算置之不理,在起步離去時,晌又從背後拋來一句:「到時……你就會懂了。」

  在宇看來,晌所說的這番話才是所謂無稽之談。

  在那時,他還一心沉溺於魑魅對他的特別與眷戀。

  也因此被蒙蔽了雙眼,反而看不見……所謂真實,到底是生得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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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