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

　　小雞聞言又縮了縮，以為他仍打算保持沉默之際，就聽見一聲細碎似踢到路邊的小石子而短暫滾動那樣小小地咕噥了句：「你才有毛病。」

　　傅岳看著小雞，沒有說話。然而小雞像是讀懂了他的眼神而再度開口：「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跟你說我的難處而已。才沒有什麼毛病。」

　　傅岳挑了下眉，依舊沉默。

　　「你不知道班上的人都怎麼說你嗎？」小雞嘰喳了聲，又看了他一眼，才繼續說道：「『高高在上的月亮君主大人』，根本沒有人敢親近你。」

　　傅岳不以為然地輕笑了聲，小雞卻對他說：「也許你覺得朋友這種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但人是無法離群索居的。還有，再怎麼不想理人，好歹父母的問話要有所回應吧。」

　　難得聽小雞一口氣霹靂啪啦講了一大串而且還是在說教，傅岳倒意外地起了興趣：「你明明也很怕我，卻又敢對我叨唸？」

　　小雞如預料中縮了下，有些不甘願地道：「感覺我們應該會相處很久，乾脆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

　　「哼嗯……然後呢？你還沒說完吧？」

　　「唔……」小雞猶豫了陣，才吞吞吐吐地說：「雖然才剛抱怨了你的事，不過還是希望我們可以好好相處。所以，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這就叫做給了鞭子再給糖嗎？傅岳挑了挑眉，給出了回答：「好。但是我有條件。」

　　似是沒有料到傅岳會補上這句，小雞眼裡掠過一絲驚慌，弱弱地問了句：「什麼條件？」

　　「你以後面對我的時候，不准再擺出害怕的表情。」

　　「……我、我沒有啊。」

　　說謊技術還真不是普通的差勁。傅岳好笑地盯著一臉心虛的小雞，眼神飄移不定加上不停把玩著手指。但他也不打算戳破讓小雞難堪，於是從善如流道：「沒有就好，請繼續保持，『揚』。」

　　小雞瞬間抖了抖，在聽見自己被用單字稱呼時。然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就見他深吸了口氣，試圖保持平靜地回了聲：「我、我知道了，『岳』。」

　　從那一天，那一刻起，小雞擁有了牠的名字。

　　宋梓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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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之約」過後，傅岳感覺小雞……宋梓揚對他的畏懼似乎有稍微減少了些，雖然仍然無法流暢地進行交談（總是結巴和沉默輪替出現），但很神奇的，宋梓揚似乎可以理解自己有時過份精簡的言語。明明就是隻小雞。

　　「早上的小考。」

　　回家路上，傅岳淡然地吐出這麼一句，完全是天外飛來一筆。沒有動詞，也搞不清楚是否缺少了主詞或受詞，然而宋梓揚卻開口回答了他的肯定句。

　　「昨天你給算的練習題裡有類似的、我記得……但還是算錯了。」

　　語落，他忍不住往旁邊一縮，讓兩人的距離從一公尺又增加了幾十公分。

　　傅岳僅若有似無地輕輕一嘆。

　　「我、我有在努力了啦！」宋梓揚有些不甘心地反駁：「只是……單純計算錯誤而已……對了，今天我會在家裡吃，就不過去了。」

　　「嗯。」

　　回到家裡，經過客廳時正好聽見傅泠問林秀香：「揚哥今天不來吃飯嗎？」

　　「今天小揚的爸媽難得回家，這次好像會待個三四天喔。」林秀香手舞足蹈地說道，一副替宋家感到開心的模樣：「他們一家人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團聚呢。」

　　難怪剛剛快到家時宋梓揚看起來難掩欣喜的樣子。

　　岳岳如果可以的話，多照顧小揚一點。他人生地不熟的，爸媽又常常不在家，只有一個人一定很寂寞。

　　就算真是如此也不關他的事。

　　然而習慣性拿起書本時，傅岳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表情比諸往昔平添了分柔和溫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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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段考來匆匆、去也匆匆，宋梓揚總算沒有辜負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犧牲寶貴時間幫他複習，不僅脫離了墊底，成績甚至還一口氣衝到了班上前半段。

　　「梓揚，恭喜你脫離苦海了～～～～」體育課結束，損友A搭上宋梓揚的肩，由衷地獻上最高祝福。

　　「對啊，你終於不用再每天和那張冰塊臉大眼瞪小眼！」損友B附和道。

　　損友C可說是心有戚戚焉，就見他憤憤不平地抱怨道：「就是說啊，那傢伙每次都一臉高高在上的樣子，偏偏成績和人一樣也高高在上死壓著我們這些老百姓，去他的月亮君主！」

　　然而就在這時，宋梓揚開口了：「他雖然臉很臭又不愛理人，不過教我的時候其實意外的有耐心……雖然是很囂張，但不是壞人。」

　　聞言，剛剛還處在負面情緒中的損友C卻眨了眨眼，笑顏逐開地拍了拍宋梓揚的背：「哈哈哈、我們知道啦！就是想抱怨一下而已，你這麼認真幹嘛～～」

　　「誰認真了！」宋梓揚恨恨地反駁。

　　「怎麼怎麼～～和月亮君主大人日久生情了吼～～」損友A更是不懷好意地伸手戳了戳宋梓揚的臉頰，一臉曖昧。

　　「沒這回事。」宋梓揚嫌惡地拍掉損友A的豬手。

　　「唉呦別害羞了啊揚揚～～～～」

　　打鬧中的四人身後不遠處，傅岳原本默默地跟著，但在聽見宋梓揚對自己的評價後，他驀地加快了行進速度，一把抓住被損友A勾住的宋梓揚：「你要去哪？你以為這次段考結束就沒事了嗎？」

　　「嚇！是君主大人──」

　　損友ABC一見到傅岳出現先是驚了一下，接著相當有默契地一同退避三舍後，便很沒義氣地丟下宋梓揚一人，紛紛逃離了現場。

　　「怎、怎麼了嗎？」剛剛還在討論的話題中心人物赫然出場，宋梓揚一臉驚魂未定地警戒地督向傅岳。

　　傅岳不發一語地盯著宋梓揚好半晌後，突然伸手、故意似地揉亂後者的頭髮，接著才心滿意足地丟下一句：「沒事。」便拍拍屁股走人。

　　留下驚嚇過度宋梓揚愣愣地望著傅岳離開的背影：「搞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