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

　　顧思潔回答：「張樺兩年前在外科待過一陣子，不過他去的時候，主治醫生就已經是周醫師了。」

　　「這樣啊。」沒有聽到預期中的答案，林可默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淡無事，心裡可以說是直接奏起悲憤與失落交加的絕望奏鳴曲。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沒有在外科？

　　明明就說了外科是第一志願，而且他的能力在T大可是被公認的外科第一把交椅……只不過三年的時間，他的心意就被動搖了嗎？或者他是被其他新進的醫師給打敗了？

　　但不管是哪一項──都讓林可默怒不可抑。

　　「你怎麼了？」

　　被身旁的人戳了下肩膀，林可默這才猛然回過神，正習慣性地打算揚笑給予回應之際，卻在看見對方的臉孔瞬間愣了下：「呃、原來你也在啊。」

　　柯登傑默默點了點頭。

　　真的是不管幾次都無法適應……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後，林可默於是答：「我沒事，只是因為第一天上班、有點累了。」

　　「啊……也是呢，明天大家都還要上班，吃完飯就趕快回家休息吧。」顧思潔展現出身為前輩的姿態，對在場眾菜鳥醫生們叮嚀道。

　　「是的，顧Boss！」張致軒打趣回了句。

　　「Boss你個頭。」顧思潔輕敲了下張致軒的頭：「要是被蕭醫師聽見，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說的也是，我以後會小心的，顧大姊頭。」

　　「大姊頭你妹啊！」伴隨著顧思潔的怒吼的是豪不容情的一記暴栗拳。

　　　　　**　**　**

　　與眾人告別後，林可默獨自踏上了返家的旅程。路上，不意外地接到了來自自家兄長的關懷來電。

　　『小默啊，實習第一天還順利嗎？』

　　『嗯，很順利。』

　　『沒有被刁難吧？同期的其他醫生還好相處嗎？』

　　『嗯，他們人都很好。』

　　『那就好。』電話那端的林可越鬆了口氣：『實在很怕你以前的孩子王心性又突然跑出來作怪。』

　　林可默不禁輕笑：『拜託，已經幾百年前的事了，別再提這種陳腔濫調了好嗎。』

　　『知道了。』了解弟弟個性的林可越聰明地就此打住，開啟新話題：『改天如果交到了女朋友，記得帶來給哥哥見見啊。』

　　『少無聊了，我是來工作的。』林可默嗤之以鼻。

　　猶豫了陣，林可越還是開口問了：『在T大醫院……沒有遇到他嗎？』

　　『他？誰啊。』故做不解的林可默表面上說得輕鬆，然而從他緊抓著手機的手便能知道此刻他的心境可說是紊亂得早失了秩序。

　　『……沒事，忘記就算了。不然遇見了、恐怕你也會失望的。』林可越輕嘆了口氣後，說：『沒事就早點休息吧，自己保重身體。』

　　『嗯，你也是。』

　　切斷通話，林可默現在滿腦子都是方才林可越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訊息。

　　不然遇見了、恐怕你也會失望的。

　　失望，他為什麼要失望？

　　因為那個人不再頂著外科醫生的光環了？

　　這種事……

　　光，你在幹嘛？

　　嗯？讀書啊。

　　為什麼要這麼拼命讀書？以後等我賺錢養你就好啦。

　　因為我想當外科醫生，不覺得聽起來很厲害嗎？

　　外科醫生，真的嗎？你要當把人碎屍萬段的那種醫生？

　　對啊，我想成為怪醫黑傑克。

　　……「怪醫莫煦光」，好像很適合你欸。

　　對吧？

　　「還說什麼想當『怪醫莫煦光』……你這個不止把人當白癡耍還很會唬爛的混帳傢伙。」

　　光一旦失去了光芒，就不再是光了。

　　隨著殞落的光芒而來的──是全然的死幽黑暗。

　　　　　**　**　**

　　一個禮拜很快來到了尾聲，歡樂的星期五，晚上九點一到，辦公室裡不意外地傳出了此起彼落的歡呼聲。

　　「呀呼～～終於下班啦！」

　　「別說得一副明天不用來上班的口氣好嗎。」對於樂天派的張致軒，張馥毫不留情地潑了桶冷水。

　　然而張致軒卻沒有因此減低內心的熱情指數，就見他露出了天真燦爛的笑容，對張馥說：「可是明天沒有我的班啊～～～～」

　　那表情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天曉得張馥是花了多少的力氣才忍住沒把自己的拳頭朝那張臉揮下去：「啊……原來是這樣子啊，真是恭喜你了。」

　　「別氣了，放假的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還有我們陪你啊。」林可默笑笑地安慰張馥，順手解救了被針對的張致軒。

　　「你這個讀書瘋子，就算在上班還不是一逮到空閒時間就埋首在教科書裡，就算放假了我看你也是活在書堆中吧。」張馥冷冷地說。

　　「你還真是了解我呢。」林可默笑瞇瞇地給予回應。

　　「而且你每天晚上都是消化外科最後回家的，該不會就是因為留在辦公室讀書吧？」游一平納悶問道。

　　「嗯……這裡晚上挺清幽的，我覺得環境還不錯。」林可默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不過意思是顯而易見了。

　　「……默爺真的很認真。」

　　「嚇！」

　　再一次被柯登傑的無聲無息嚇到的四人紛紛各自穩定自己的情緒後，才得以繼續聊天。

　　「柯登傑，你下次如果在的話，可不可以先喊個聲讓我們知道？」張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想平復方才因驚恐而加快的心跳。

　　「但我一開始就在了……」有些無辜地辯白，柯登傑可憐的小狗樣果不其然引起了張致軒的同情。

　　「對不起喔，是我們都沒有注意到你。下次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的！」

　　張致軒立下了友情的宣言，而柯登傑似是也興致勃勃地應了聲：「嗯！」

　　「別說的一副要玩躲貓貓的樣子好嗎……」被兩個人可笑行徑弄得都快無力吐槽的張馥收好自己的東西後，便起身便眾人說：「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我也要走了。」游一平包包一揹，跟著踏出辦公室。

　　而方才結成友誼同盟的張致軒和柯登傑兩人則約好一起吃宵夜，也向打算再留一會兒的林可默道別。

　　眾人離去後，留下一室靜謐，正好是林可默所期待已久的。

　　「讀書吧。」

　　伸了個懶腰後，林可默翻開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