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

　　很快的，在消化外科的三個月圓滿地結束了。

　　「非常開心終於不用再見到你們。」

　　蕭子昂推了推眼鏡，勾起抹邪佞的笑容。

　　「希望你們在外科可以生存到最後啊。」

　　語落，他瀟灑地轉身離去，留下菜鳥醫生五人組面面相覷。

　　「這是在給我們新的忠告嗎？其實外科的醫師比他更殘暴無情……」

　　張致軒害怕地揣測方才蕭子昂那番話的背後含意。

　　「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林可默卻只是勾起唇角，眼裡透著的，是對未來的期待興奮與躍躍欲試。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張馥提醒道，眾人於是拿好自己的東西前往未來半年所要征服的戰場——外科。

　　　　　**　**　**

　　「張馥、張致軒、柯登傑、游一平、林可默……從消化外科來的，所以是蕭子昂的人？」

　　男子翻閱手中的個人檔案，大致瀏覽過一遍後，闔上資料夾，對面前五人自我介紹道：「我是外科的周任偉，也是以後負責你們評比的主要審查人員，希望未來六個月可以好好相處。」

　　「我的要求不多，就是『準時』和『俐落』，既然都來到外科了，就不要讓我看到拿著手術刀還會發抖的情況。那樣不只對病患造成負擔，同時，對你身旁的夥伴也是種危機。」

　　周任偉頓了下，像是想到什麼而眼神沉了沉，一旁的另一位男醫生見狀，連忙上前來打圓場：「唉呀，總之就是不用太緊張，我們都會在旁邊協助你們的。」

　　「忘了說，我是外科的唐梓祺，如果遇到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幫忙喔。」

　　外科的「周」和「唐」……現在是他們站在這裡的頂端嗎？

　　林可默靜靜地審視兩個人，不可避免地，內心雪藏的疑問又漸漸地被熾熱的怒火給消融而浮出。

　　那個人到底去了哪裡？

　　三個月前他所看到的那抹身影，難道是疲累過度而產生的幻覺嗎？

　　「林可默，你有什麼問題嗎？」

　　突然被點名的林可默猛然回過神，望向發問者，周任偉，半晌，他開口道：「請問兩位在醫院服務多少年了？」

　　「欸？服務了多少年喔……」唐梓祺思索了陣，回答說：「周醫生和我是同期進來的，我們應該都待了……這樣是幾年？四、五年吧？」

　　四、五年，所以他們很有可能是和那個人同期的。

　　所以那個人真的是被同儕給打敗了嗎？

　　就這兩個人？

　　「怎麼了嗎？」唐梓祺納悶地反問。

　　「不，沒什麼。」林可默微笑回道。

　　憑什麼……他憑什麼被這兩個來路不明的人給打敗？

　　能夠親手打敗莫煦光的人——只有他，林可默！

　　　　　**　**　**

　　壓抑不下滿腔的怒火，趁著午休時間，林可默終於決定問外科的護士。

　　沒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莫醫師？他不在外科喔，我記得現在好像是到小兒科了吧。」

　　小兒科？

　　「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林可默簡直不敢相信。

　　「莫煦光醫師，T大醫學系出來的，對吧？」

　　「……小兒科嗎。」

　　完全不能思考了，他的腦袋。

　　腳像是被不知哪裡來的意識給控制住，逕自朝著小兒科的辦公室前進。

　　小兒科。

　　難怪林可越會對他說那樣的話。

　　不然遇見了、恐怕你也會失望的。

　　那個莫煦光……那個信誓旦旦說要當外科醫生的天才莫煦光……

　　小兒科辦公室門口。

　　林可默靜靜佇立著，舉在半空中的手遲遲不肯與門做親密接觸。

　　就在這時，門開了。

　　猛然撞入眼簾的……是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

　　「……小默？」

　　耳邊響起的，是從前令他魂牽夢縈的悅耳嗓音。

　　連句八股的「好久不見」都擠不出來，林可默一把抓住莫煦光的手，直往樓梯間前進。

　　「小默，你真的長大了。」

　　仿若碧潭般清澈的雙眸，筆挺的鼻子，勻稱的唇形，莫煦光的面容還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樣——令人心動、而絕望。

　　「為什麼？」

　　腦子都被方才得知的訊息以及親眼所見的衝擊性畫面給佔據了，林可默幾乎是失去了言語，唯有的是強烈的疑問。

　　「你不是以外科為第一志願嗎？你不是T大出身的外科第一把交椅嗎？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小兒科？你到底在窩囊什麼！」

　　即使面對如此具有攻擊性的詞句和怒火，莫煦光卻依然面無表情，就見他認真思索了陣後，啟唇答道：「因為被直樹在《惡＠劇2吻》裡幫裕樹的病人朋友加油打氣的那幕感動了，所以一直很想試試看、小兒科醫生。」

　　「只是因為這樣？」

　　火大到快吐血的林可默極度懷疑自己是否會當場氣絕身亡。

　　「開什麼玩笑啊！你個沒志氣的混帳！」

　　伴隨著林可默逼近咆哮的怒吼而來的是凝滯的沉默。

　　莫煦光沒有開口答腔，僅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右手手腕。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努力……」被悲憤與失落給遮蔽了雙眼，林可默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因而沒有發現莫煦光的異狀：「這些年來，我就只想著要當上外科醫生、然後徹底擊垮你！」

　　「結果現在呢？你居然跑來當什麼小兒科醫生？到底是在鬧哪齣？你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林可默越說越氣憤：「我永遠都搞不懂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豈料，此話一出，引來了莫煦光自然的回應：「嗯……我在想，是不是要一起吃午餐？」

　　「……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我還吃得下嗎！」林可默咬牙切齒地反問。

　　「現在不吃的話，下午就沒力氣看診了。」莫煦光理所當然地解釋道：「還是你喜歡乖乖站在旁邊看別人手術？」

　　「吃就吃！」林可默二話不說開口答：「我為什麼不吃！」

　　語落，他頭一扭、大步一跨，便盛氣凌人朝員工餐廳走去。

　　而莫煦光則是靜靜跟在他身後。

　　悄悄的微小弧度無聲地在嘴角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