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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邱品瀚的反應，比起受寵若驚，倒不如用不知所措來形容更為貼切。本來就沒期待獲得正面回饋，柳聿僅稀鬆平常地笑了下，強調道：「你不用覺得有負擔，我就是閒來無事，想趁電影開拍前的空檔找點事做而已，剛好今天是你生日罷了。」

　　言下之意：今天的壽星若換成別人，一樣可以得到柳聿親手做的生日蛋糕。就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可別自作多情了。

　　邱品瀚勉強扯了下嘴角，該有的禮數還是得做到：「嗯，謝謝你。」

　　「再來這幾天我會專心研究劇本，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就不用再過來了。」柳聿說這話時的語氣雖是輕鬆的，然而眸底透著的堅定執著讓邱品瀚知曉前者是認真的在下逐客令。

　　「好，有事再傳LINE給我。」

　　將芒果蛋糕拎回家後，邱品瀚猶豫了陣，最後還是決定拍照替柳聿更新IG。

　　Guten_Abend_0819 在家偶爾會下廚的新好男人（笑臉）

　　發佈貼文後，果不其然在柳粉間又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仔細檢查過沒什麼極端的留言與評論，邱品瀚索性當作是得到了額外的小假期，接連兩天，他當真沒再去柳聿家報到，手機也沒收到柳聿傳的任何訊息。宅在家悶了兩天，第三天他終於受不了又跑到吳懷書家串門子。

　　「為什麼你接了柳渣後變得這麼閒啊？」吳懷書沒好氣地質問道：「他不是要接演馬導的新作嗎？你難道不用幫他做些什麼事前準備？」

　　邱品瀚淡聲回：「他會自己看著辦吧。而且他也沒叫我幫忙準備什麼。」柳聿都是出道超過十年的老鳥了，若是真的需要協助該會開口喊他的吧，他是這麼想的。

　　然而聽到他的回答，吳懷書忍不住眉一挑，聲線微降：「邱邱，雖然我知道讓你去和柳渣相處很不自在，但你現在可是他的經紀人哦，總不能這樣公私不分，對吧？這可不像你會做的事。」

　　見邱品瀚依然面無表情，但眼裡閃過一瞬的懊惱困窘，吳懷書遂軟了語調，溫聲道：「以前我準備拍電影的時候，你也都會在我身邊陪我對台詞，不是嗎？你只是對工作時的柳渣還不熟悉，所以得打鐵趁熱，多多觀察才能發現他的需求啊。」

　　明白自己對柳聿的態度確實太草率隨便了，被吳懷書這麼一點破，他反省了下自己厚此薄彼的偏差行為。由於接近午餐時間，邱品瀚索性拎著做午飯的食材打算去柳聿家下廚。然而在打開大門的一瞬間，他便察覺到屋子裡的不對勁——玄關散落著六隻鞋子，不只如此，鞋櫃的門也是敞開的。

　　不自覺皺起眉頭，他走向客廳，卻發現沙發周圍竟佈滿了玻璃碎屑，以及，已乾涸變深的斑斑血跡。

　　對於眼前酷似命案現場的光景感到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下一秒，邱品瀚立馬丟下手中的提袋，抬頭放聲呼喊：「柳哥！你在家嗎？柳哥——」

　　最後他是在浴室找到柳聿的。試圖緩和下急促的呼吸，他敲了敲門，聽見裡頭有水聲，他於是開口問：「柳哥，你在裡面嗎？」

　　柳聿的聲音透過氤氳水氣而變得有些模糊不明：「你來了啊，我穿個衣服。」然而這一等竟是半小時過去，且過程中邱品瀚不只一次聽到裡頭傳來奇怪的碰撞聲響。納悶不已地終於迎來屋子主人的身影——所有的疑問在見到柳聿的此刻，答案撥雲見日。

　　「你在做什麼？」邱品瀚眉頭深鎖，不解地看著用黑布條矇住自己雙眼的柳聿，不僅如此，浴袍之外露出的地方清楚可見大大小小的傷痕，尤其在他白皙的膚色襯托下，瘀青與結痂顯得格外清晰。猛然想起沙發旁的玻璃屑，邱品瀚二話不說上前一把將人打橫抱起放到臥室床上，接著蹲下身仔細檢視後者的腳底板——果不其然佈滿了一道道細小挫傷。

　　忍不住嘆了口氣，想到電影開拍在即，邱品瀚的口氣甚差地問：「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你沒看過劇本吧。」柳聿淡淡一笑，解釋道：「主角後來車禍失明了，所以我想體驗一下視障者的生活。」

　　邱品瀚一時語噎，同時心底深處汩汩湧出濃厚的歉疚與自責。吳懷書說的沒錯，他的確太失職了。既沒先讀過一遍劇本了解角色背景，也沒守在藝人身旁替他瞻前顧後。原本的尖銳指責頓時消散於空中，他軟了聲調，淡聲拋下一句「坐著等我一下」後，去客廳拿來了急救箱，仔細地替柳聿處理身上的傷口。

　　「你可以傳訊息跟我說一聲啊，才不會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

　　享受著邱品瀚難得的溫柔，柳聿臉上帶著輕淺笑容，道：「本來想傳的，但智慧型手機真的太難了，怎麼按都沒用。」

　　邱品瀚有些無奈地說：「你就不能暫時先把布條拆下來，傳完再綁回去嗎？」

　　「這樣就不逼真了。」

　　柳聿說話的語調總是不卑不亢，聲音溫潤如玉，雲淡風輕吐出的這麼一句話，卻讓邱品瀚深刻體會到這個人為了演戲當真什麼都不顧不管了。受傷了都不知喊疼，放任自己陷入如此絕境之中，若是一般人早半途而廢了吧，但他卻過了整整兩天的盲人生活——不，若是自己沒主動過來的話，柳聿可能就此在某處倒下了都不會有人發現。

　　這個念頭一閃過，邱品瀚突然不寒而慄了起來。替柳聿處理完傷口，他領著人來到客廳沙發坐下，問：「午餐吃麵好嗎？我帶了食材。」

　　「那就麻煩你了。」

　　簡單下了麵條，再加上幾片青菜和肉片，邱品瀚將碗端到客廳桌上，貼心地將餐具擺在柳聿伸手可及的位置，他望著後者磕磕絆絆地摸到叉子，狼狽不已進食的模樣，全然不見平時的從容優雅。

　　心底莫名一沉。他想，或許自己一直以來都認知錯了。

　　柳聿之所以能夠獲得影帝的封號、達到此番成就，並非全然是靠命運女神的眷顧。只是他背地裡付出的血汗辛勞沒人看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