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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鏡堂冷安準時踏入金魎的教室。來到座位上,便發現身後的玄翼直盯著他瞧,於是不解地出聲詢問:「怎麼了嗎?」

 

  「冷安……你沒事了嗎?」

 

  這大概是這陣子以來,玄翼第一次見到鏡堂冷安撤去周身的陰暗氣息,今天的他又回到了先前自己所認識的鏡堂冷安。

 

  是煩惱的事情都解決了嗎?

 

  玄翼雖然很想關心,卻也不敢多嘴,就怕是人家家裡的私事。

 

  「嗯,我沒事了。」鏡堂冷安淺淺一笑。

 

  「那就好。」

 

  玄翼舒心一笑。在這個瞬間,他是真的打從心底替鏡堂冷安感到開心。然而在下一瞬,心裡卻又有另一股陰鬱的情緒油然而生。

 

  於是鏡堂冷安好不容易擺脫了陰霾,就又換成玄翼陷進去了。

 

  從黑門辦公室回到704房,伊佐那伶見到的便是玄翼一個人愣愣地坐在床上發呆的情景。他不禁勾起唇角,走到了床邊。

 

  「翼。」

 

  「喔、伶,你回來了啊。」被伊佐那伶這麼一喚才重新撿回精神的玄翼習慣性揚起嘴角,自然地勾勒出一抹清新純淨的無瑕笑容。

 

  須臾,伊佐那伶卻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

 

  明明眼前還是那張天使般純潔脫俗的完美容顏,但方才轉瞬間自眼裡一閃而逝的低落幽沉,那複雜難辨的冷暗鬱結,種種,都令此時此刻那張淡潔若雪中白梅的笑顏顯得如此地突兀而詭譎。

 

  「伶,怎麼了嗎?」

 

  猛然回過神,伊佐那伶迅速地抽離了那奇怪的情緒,反問了句:「是你怎麼了吧?」

 

  「咦?」

 

  原先還故作自若的玄翼被伊佐那伶這樣一問後,便不由自主地作賊心虛了起來:「我、唔……沒什麼啦……」

 

  「外套穿上。」

 

  見到玄翼垂頭喪氣的模樣,伊佐那伶突然給出了道指令,便拉著糊里糊塗著裝完畢的前者逕自走到了宿舍後的停車場。車門一關、油門一催,兩人就這樣馳騁在夜晚的道路上。

 

  「心情不好的時候,最適合出來吹吹風了。」

 

  握著方向盤,伊佐那伶沒有看向副駕駛座的玄翼,只淡聲說出了自己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

 

  「所以伶之前每天晚上開車出門,都是因為心情不好嗎?」

 

  玄翼仍然低著頭,輕輕地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伊佐那伶沉默了幾秒鐘,才開口回答:「一開始是這樣,但、漸漸地,這變成了我生活的一部份。」

 

  有些壓抑的靜謐不語就這樣纏繞著兩人好半晌,終於,是玄翼緩緩抬頭、望向窗外的寂寂夜色,啟唇劃破了沉默。

 

  「翎翱阿姨是我的親阿姨,她和我的親生母親是一對相似度逼近百分之百的同卵雙子。」

 

  沒有料到玄翼一開口就是娓娓說起自己的身世,有些意外的伊佐那伶也只能握緊方向盤,仔細地聆聽。

 

  「因為翎翱阿姨曾經被醫生診斷說,她懷孕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五的可能,而我父親偏偏又是獨生子,不可能讓她在生不出繼承人的情況下繼續和我父親交往下去……所以,他們便找上了雙子的妹妹,也就是我的母親。」

 

  「母親很順利地生下了我,但翎翱阿姨完全沒有打算讓她有機會撫養我,甚至,殘酷地剝奪了她『想看著我長大』這樣一個卑微的願望。」

 

  玄翼以雲淡風輕的口吻淡淡訴說著一段忉怛憯惻的沉痛故事,他的唇邊始終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然而,遠眺窗外的那雙眼睛,卻顯得格外的失焦迷離。

 

  「這些事情,全部都是聽一個從小照顧我長大的女傭口頭轉述的。」他如是說:「明明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即使該是如此深刻的記憶,卻完全不存在我的腦海裡……真的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一時之間,伊佐那伶也不知道該給予怎樣的回應,只能吐出:「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其實也沒什麼啦……」收回目光,玄翼突然有些困窘地搔了搔臉:「之前因為我『失憶』的關係一直閉口不談,總覺得、好像是故意在隱瞞什麼一樣。我只是對於要說出一個如此陌生的故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而已。」

 

  褪去了一直以來天真無邪的外殼,伊佐那伶感受到,躲在外殼裡的那個,曾經懷抱著極大的恐懼、深怕自己不被他人所認同的膽怯的玄翼,原來一直都在。

 

  而且比起先前的古城羽事件,這次伊佐那伶的感受還要更加強烈。

 

  「我、冷安、楠和熾祤身上確實背負著各自的過去,但,你的關心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沒必要感到畏懼。」

 

  「但是,如果我的關心必須化成一把利刃劃開你們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而且,我還自私地隱藏自己的傷痕、不讓你們看見……這樣的『關心』……」

 

  「翼,你太愛鑽牛角尖了。」

 

  忍不住出聲遏止了玄翼的擅加臆測,伊佐那伶突然方向盤一轉,直接在路邊臨時停車。轉頭看向彷彿蜷縮在位子上的玄翼,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冷安之所以沒辦法把他的事告訴你,是因為連他自己都摸不透他真正的心思。而我,」他輕柔地牽起了玄翼的手:「不想告訴你的原因,也只是不希望你必須和我一起承擔這樣的黑暗。」

 

  「……為什麼?」玄翼問。

 

  「因為我捨不得,傻瓜。」

 

  望著伊佐那伶寵溺的溫柔笑顏,玄翼覺得視線好像有點模糊了,緊隨而來的,是前者彷彿可以將人融化的似水般的柔情輕吻。

 

  吻去了他的淚水,同時,吻平了心裡的不安。

 

  「只要你累了,我的懷抱永遠歡迎你。」

 

  將頭椅在伊佐那伶的懷中,玄翼伸出雙手勾住前者的頸項,加深了這個擁抱的動作。

 

  「謝謝你……」

 

  說開了這段時間以來的心裡的結,回到704號房後,玄翼不自覺又拾起一貫的可愛作風,率先撲向那張king size的大床,舒服地在上頭打滾。

 

  「終於可以好好安心地睡覺了~~~~」

 

  然而,當他正想拉開棉被鑽進被窩時,突然,他感覺到自己上方被一團陰影給籠罩住,以及伴隨著陣陣溫熱的鼻息拂過面頰:「翼……你就這樣睡了,那我怎麼辦?」

 

  面對魔性模式全開的黑化伊佐那伶,玄翼不知所措地脹紅了臉,困窘地問:「呃,什、什麼怎麼辦?」

 

  「露出這麼沒有防備的樣子,你是不是應該要負點責任?嗯?」

 

  伊佐那伶幾乎整個人要貼在他身上,霎時間,曖昧而炙熱的氛圍環繞著床上的兩人,尤其地點又如此引人想入非非,再加上早已確認的戀人關係,種種跡象都讓玄翼極其忐忑不安——對於戀人間的「進一步發展」!

 

  「說、說到負責任,伶才是應該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點責任。」

 

  儘管通紅著張小臉,玄翼仍鼓起勇氣以言語來對抗伊佐那伶的武力鎮壓。

 

  「喔?我說過什麼話?」

 

  一邊吐出問句,伊佐那伶一面以唇輕輕掃過玄翼的側頰、接著,是來到了飽滿圓潤的耳珠。尤其感受到身下人若有似無的輕微顫動,他更是無法自己地直接想把人就此吃入腹中。

 

  「你說過、你只對懷安老師言聽計從……」

 

  此話一出,伊佐那伶瞬間停下了動作。趁這個機會,玄翼才敢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要不然方才這般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下,他幾乎是全程屏息,差點都要缺氧了。

 

  「呵。」

 

  想不到,玄翼的這麼一句抗議,卻換來了伊佐那伶忍俊不住而自唇齒間溢出的輕笑聲,頓時,前者嚴重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嘲笑了,因而有些不滿地鼓起雙頰。

 

  「你笑什麼?」

 

  伊佐那伶逕自沉浸在愉悅的氛圍裡,甚至抽離了黑化模式,身體一翻轉、選擇一把將人拉入自己的懷裡,他說:「你居然也懂得吃醋了,很乖。」

 

  「吃醋?我只是……只是……」

 

  換成自己靠在伊佐那伶的胸膛上,玄翼支支吾吾地,卻仍說不出個所以然,本來想再做垂死的掙扎,但在見到伊佐那伶飛揚地笑彎了的眼角,他決定放棄了:「因為我也是很喜歡你啊,笨蛋伶。」

 

  「現在還懂得鬧彆扭了。」伊佐那伶輕笑:「你一下子成長太多了,我怕我跟不上你的速度。」

 

  玄翼鼻哼了聲,想故作高傲姿態,但早紅透了的臉和耳朵卻無情地出賣了他此時真實的心情。看著這樣率真可愛而可口誘人的戀人,伊佐那伶莞爾一笑。

 

  「翼,我不會逼你。」他說:「所以,以後,如果你有想繼續下一步的話,主動親我一下、我就知道了。」

 

  提及敏感性話題,玄翼先是羞赧地避開了伊佐那伶射來的熾熱視線,接著,才微微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得到了玄翼的允諾,伊佐那伶決定暫時擯棄心中的任何邪念,懷著喜樂知足的心,緊緊擁抱這個他最深愛的人。

 

  然而此時,難得在感情上有了一大進展的兩人卻不知道,這樣簡單幸福的快樂時光,卻會在明天的到來而逐漸走向崩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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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