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

　　他在做什麼？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走入浴室，打開蓮蓬頭，目的是想洗掉林泰仰壓住他的噁心觸感，然而隨著身上的衣服被水淋濕而緊貼著皮膚，不知怎地，竟有種像是被男人精液濺滿全身的錯覺，一切彷彿回到了那段荒淫不堪的歲月，接著是難以壓制的強烈反胃感瞬間湧上。

　　可早前在酒店廁所就已經把可以吐的都吐光了，再也嘔不出什麼東西的柳聿最後癱倒在浴室地板上。

　　隨著水聲流入耳裡的是揮之不去的熟悉嗓音。

　　『小晚，爸爸的有沒有很舒服？』

　　『小晚的身體這麼美，只讓爸爸一個人看到太可惜了。』

　　『讓我們一起來做更舒服的事吧。』

　　『小晚……』

　　他想，這大概算是一種戒斷症狀吧。自從得知柳義生罹患絕症，他下定決心不再讓自己的身體受人擺布，自發性停止了半夜出去找人打炮的行為。於是，隨著不做愛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開始失眠。剛好順便揣摩莫默的心境，他網購了一大箱拼圖回家，只是眼看一幅幅的拼圖完成，他失眠的情況絲毫沒有好轉。

　　後來他把書房裡所有村上春樹的書搬到客廳沙發。等拼圖拼累了，感覺意識開始渾沌之際，他就隨手翻開一本小說窩在沙發上，如此一來大概天色即將轉亮時會陷入淺眠。

　　今晚亦同。本想著再奮戰一會就去沙發上窩著，沒想到竟闖入了位不速之客。柳聿平靜的看著邱品瀚，淡聲問：「你才是在做什麼？邱品瀚，現在是下班時間了吧。」

　　剛剛說服自己的理由卻被當事人給推翻了，邱品瀚不禁語噎，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我就是不放心，畢竟你被人下藥……」

　　「怎麼？你怕我又溜出去給人撿屍嗎？」

　　若是平時的柳聿，此時唇邊一定會掛著雲淡風輕的淺淺笑容，然而被頭痛纏身的他再也無法保持從容，眼底毫無笑意，使得他此刻吐出的話語顯得分外嘲諷，深深刺進邱品瀚的心裡。

　　「……我只是擔心你。」

　　強壓下心中積累的怨氣，邱品瀚竭力想保持冷靜，卻一而再再而三被柳聿冷漠排外的態度挑起情緒。

　　「我說了沒事，你走吧。」

　　「你哪裡沒事？被下藥了也叫沒事？差點被林泰仰強暴也沒事？頭痛到吃藥也壓不下來這都算沒事？」

　　一口氣暴怒吼完的邱品瀚覺得自己大概沒救了。他這就叫做自作孽吧，柳聿說得沒錯，就算人家身體再怎麼不舒服又干他什麼事？為什麼看到這傢伙死活撐著也不肯示弱會如此忿忿不平？他到底是在氣什麼？最可怕的是這還沒完，嘴巴仍不願停止一吐為快的行為。

　　「怎麼？你不是最喜歡利用人了嗎？放著眼前這麼方便的工具人不用，三更半夜你還找得到誰來救你？」

　　面對邱品瀚毫不容情的反擊，柳聿笑了，藏了絲幾不可察的埋怨：「之前說要劃清界線的人是你，現在要我當壞人的也是你，邱品瀚，你可真不是普通的任性啊。」

　　放下手中的拼圖，柳聿緩緩走下床，來到邱品瀚面前，他勾起魔魅一笑，輕聲落下：「話是你自己說的，事後可不要後悔。」

　　語音方落，在柳聿吻住他的唇的剎那，邱品瀚便知曉——他完了。

　　像是兩隻失去理性的野獸瘋狂交纏，一邊激烈地互相交換口水，一面進行看誰衣服脫得快的比賽，柳聿身上的紅襯衫被邱品瀚粗魯地一扯，扣子盡數不翼而飛，瞬間赤裸的兩人雙雙跌入被純白拼圖佔據的大床，邱品瀚用他溫暖的大掌將兩具勃起的性器包覆起來，想不到才進入最初的愛撫階段沒多久，手裡突然一陣顫動——柳聿居然射了，且精液還頗黏稠。

　　然而此時卻顧不得吃驚，只因他感覺到才剛釋放過的性器又迅速勃起，身體頓時被極度亢奮的躁動情緒給煽動了，情不自禁從側躺姿勢轉為居高臨下俯視面前這具妖嬈的身軀，如暴雨般的吻狠狠打在雪白肌膚上，來到腰間時，望著那顆誘人犯罪的痣，腦海不由自主閃過馬導在葬禮時說的那句話。

　　俯身吻上的同時，他想著，這還需要人告知嗎？這個人的身體嘗起來有多美味多銷魂，他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前戲都還沒做完，柳聿卻已經不知射了幾回，邱品瀚雖有些按捺不住想猛力侵犯身下人的慾望，依然努力放輕自己探入後穴的動作，腸壁比想像中來得乾澀而緊繃，眼睛餘光瞄了眼那張花容，就見他眉頭微蹙、雙眼迷離，情動而紅潤的雙頰顯得格外楚楚可憐，關切的問句遂下意識脫口而出：「很不舒服嗎？」

　　「嗯……」

　　分不清柳聿這是無意識的呻吟抑或對問題的回應，邱品瀚率先親了親前者的側頸，接著，濡濕的舌輕巧地纏上前者聳立的性器，試圖讓對方沉浸在快感以轉移注意力。結果都還沒進入，他就先吞了幾口柳聿的精液。

　　好不容易等到腸壁足夠柔軟濕潤了，他低聲問了句：「套子放哪裡？」

　　此話一出，柳聿輕笑出聲，睨了一眼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個子——也就是這麼一眼，真可謂風情萬種，瞬間就讓人的三魂七魄丟了一半。

　　「我們什麼時候用過那種東西？」他說，白皙的雙腿不忘用力夾緊邱品瀚的腰：「快點、全部射進來給我……」

　　明明是溫柔的呢喃耳語，卻重重撞擊著邱品瀚的心臟。他於是暗自咬牙，一手壓住柳聿的大腿，接著碩大的性器深深挺入久未探訪的幽逕，沒能來得及動，小腹又被後者射出的精液濺濕了。望著眼前因高潮而緊繃的身子，像是觸動了體內某個開關，再也壓抑不住的慾望就此衝破牢籠，傾瀉而出。

　　原先靜謐無聲的房間頓時被激烈的肉體碰撞聲以及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給徹底填滿。

　　「哈啊、啊……嗯、好舒服……舒服到快死掉了——」

　　無法分辨是否為心理作用，他總覺得柳聿的聲音似乎比平常來得甜膩，此外，藥效使然下隨隨便便就達到高潮，而且，還特別纏人。正面插入時，他會緊緊抓著邱品瀚的手臂，騎乘式則是整個人攀在邱品瀚身上，就連從後方進入的過程中，他也會時不時呼喊著邱品瀚的名字。

　　前所未有的體驗讓邱品瀚曾經受傷而空洞的心靈像是被徹底填滿了，記不清到底做了幾回，只知道床上的拼圖早被激烈的戰況全數打亂而紛紛散落於地，最後，柳聿再次攬住他的脖子，溫熱的白濁射在自己身上時，後者像是HP瞬間歸零，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際，一聲如夢囈般的低語驀地竄入耳中。

　　「邱邱……」

　　輕如鴻毛的呼喚，卻深深烙印在心上。邱品瀚忍不住閉上雙眼，聽著柳聿規律而勻稱的呼吸聲，他悄悄回應道：「小晚，我在。」